攻心夺气 敌败我胜
——孙武的攻心夺气之法
巴谋国
心理战是交战双方为赢得战争胜利,通过宣传和其他手段进行的心理搏斗,旨在鼓舞己方、瓦解敌军,达到“不战而屈人之兵”的目的。《孙子兵法》早在2500年前就系统阐述了心理战的思想和理论,是世界上最早阐述心理战的著作,也是我国心战理论的奠基之作。《军争篇》中提出的“三军可夺气,将军可夺心”的论断,肯定了实施心理作战的重要性和可行性,揭示了心理战的地位作用和本质特征,值得我们认真研究、学习和借鉴。
一、对夺气夺心的理解与浅释
孙武在《军争篇》中说:“故三军可夺气,将军可夺心,是故朝气锐,昼气惰,暮气归。”意思是:所以三军可以挫伤其锐气,将军可以动摇其决心,初战时士气饱满;过一段时间,就逐渐懈怠;到了最后,士卒就会气竭思归。孙武所说的“气”是指与精神、意志、力量相关的士气,“心”则泛指人的思想、品德、毅力、决心、情感等等。军气与将心,是战争中最重要的人的因素,“夺气”也罢,“夺心”也罢,都是充分利用对方心理特点而实施的攻心战略,是人们研究心理战的重要着力点。
首先看“夺气”。“三军可夺气”,即三军可以挫伤其锐气。孙武解释说:“朝气锐、昼气惰,暮气归。故善用兵者,避其锐气,击其惰归,此治气者也。”这就把敌军“士气”分为三个阶段:第一,军队初战的时候,士气比较旺盛;第二,经过一段时间之后,就逐渐怠惰;第三,到了后期,士卒就会气竭思归。所以善于用兵的人,总是避开敌人的锐气,等到敌人松懈疲意去了才去打它,这是掌握军队士气的方法。一支军队的士气高低,直接影响着战争的胜负。《尉缭子●战威●第四》中说:“讲武料敌,使敌之气失而师散,虽形全而不为之用,此道胜也。”就是说,研究军事,分析敌情,设法造成敌人士气低落,部队涣散,使它的军队虽然形式上保持原建制,但实际上已不能用来作战,这就是用政治策略取胜。显然,这是对《孙子兵法》“三军可夺气”思想的解释和发挥。所以,古今中外的名将,都把挫伤敌人的锐气,激励自己部队的士气,作为用谋定策的重要内容。毛泽东在井冈山斗争时期创造的适应当时游击战争“敌进我退,敌驻我扰,敌疲我打,敌退我追”的“十六字决”,以及在后来的解放战争初期提出的“蘑菇战术”,都是为了把敌人磨得锐气消尽、士气沮丧再予以歼灭。
其次看“夺心”。“将军可以夺心”,即将军可以动摇其决心。孙武解释道:“以治待乱,以静待哗,此治心者也。”他说,以自己的严整来对待敌人的混乱,以自己的镇静来对待敌人的哗恐,这是掌握军心的方法。《十一家注孙子●军争》注中说:“心者,将之所主也”,“怒之令愤,挠之令乱,间之令疏,卑之令骄,则彼之心可夺也。”就是说,作战决心是指挥员用兵的思想主导,用气恼敌将的方法使他忿激,用疑兵扰敌将的情绪,用离间手段使敌营上下互不信任,用示弱使敌将骄横麻痹,这样,他的正确决心就会动摇改变了。夺心,也叫攻心。据历史记载,孔明用兵作战,非常注重攻心。他提出的“用兵之道,攻心为上,攻城为下;心战为上,兵战为下”,可以说是对孙武“夺心”思想的发展。他用兵南中,推行“和抚”政策,七纵七擒,收服孟获,可谓攻心的范例。夺其心,意在乱其谋。在战争中,指挥员的思想意志、气质和性格上的缺陷,常可成为对方“攻心”的缺口。因此,古今军事家都非常重视指挥员的思想品德修养和气质性格陶冶。
孙武的“夺心夺气”思想,实质上是其“善战”理论在心战领域的延续和拓展。孙武强调:“是故百战百胜,非善之善者也;不战而屈人之兵,善之善者也。”在他看来,通过交战的方式来达成战争的目的并不是最理想的,最好的办法是用“夺心夺气”的高超谋略,通过不直接交战或以小战,以最小的代价换取最大的利益,实现“兵不顿而利可全”的目的。
二、心理战法在古今中外战争中广为运用
以夺气夺心为主的心理战,作为一种思想和实践,是取得战争胜利“倍增器”。纵观人类战争史,只要有战争之剑挥舞的地方,就有心理战的身影。心理战伴随着武力战,在战争史上闪烁着耀眼的光芒。其基本方法是,通过各种信息的综合作用,摧毁敌方的信念、意志和士气,使对方产生疑虑和恐惧,以达成战争企图。心理战在军事对抗中的运用形式丰富多彩。主要有以下几个方面:
(一)攻心宣传。运用媒体传播、宣传品投送、电信直达等手段,向敌方宣传己方意识形态、战争法理、国家观念和民族大义,转变其立场、态度,弱化抗拒心理。伊拉克战争中,美军一方面邀请世界各国的550多名记者进入战地采访,一方面又摧毁新闻大楼,并利用飞机、导弹播撒传单,直接对伊军民进行策反。而伊拉克也没有坐以待毙,新闻部长萨哈夫,开战20多天,他每天都代表政府发布消息,其中包括真实的和虚假的,也极大地影响了美军的作战心理。
(二)武力威慑。以声势和威力慑服敌方,使其因惧怕后果而不敢采取行动。孙武在《虚实篇》中说:“能使敌人不得至者,害之也。”意思是,之所以敌人无法前来,就是由于我方有置敌于死的威慑力量。二战结束前,盟军要求日本无条件投降,而日本准备依托本岛进行长期固守顽抗,以捞取谈判资本。美方有人指出,对于深受武士道精神影响的大和民族,必须通过超常规的打击才能使其彻底慑服。于是,美军投下了两枚原子弹,大和民族的意志被原子弹炸得粉碎,日本在美军的武力逼迫下很快无条件投降。
(三)示形用佯。用隐真示假的信息,向敌进行心理欺诈,扰乱敌方思维活动,使其在认知上造成错觉。这也是诡道。自古至今,中外军事家自觉或不自觉地运用这一战法,创造了许多经典战例。如1944年春,盟军准备在诺曼底登陆,为了迷惑德军,出奇制胜,英美联军情报部门精心策划了一系列富有戏剧性的诡诈行动,获得了圆满成功。
(四)情感影响。利用文化风俗、血缘亲情和共同利益,向敌方实施情感感化,或者施加情感刺激,引发沮丧失望情绪,促其产生厌战、弃战、反战心理。楚汉相争末期的垓下一战,韩信用“四面楚歌”,使陷于困境的楚军丧失战斗志,加速了项羽的灭亡。在海湾战争期间,英国BBC等著名电台就经常播放《可兰经》,伊战俘们承认,他们当中3/4的人是在收听了广播后产生厌战情绪而决定投降的。
(五)离间策反。制造和利用敌方内外矛盾,破坏其军事联盟、族群的凝聚力,或者对敌方要员进行政治争取和利益引诱,使其为己所用。如三国时期,赤壁大战前夕,周瑜巧借蒋干,让曹操杀死了阵中精通水战的蔡瑁、张允二位将领,使用的就是离间计,从而为火烧赤壁埋下了伏笔。
心理战的具体战法还有很多,而实施手段大多是相同的,或者通过对敌方的认知体系实施攻击夺气夺心,或者通过对敌方的物质力量攻击夺气夺心。但无论哪一种,途径都不是单一,需要多种形式配合使用,才能实现战法效能的最大化。
三、新的时代条件下心理战展望
在高科技迅猛发展的信息化时代,战争空间已经从传统的陆、海、空拓展至天、信、心,心理空间成为重要的战争空间,心理战在战争中的地位也更加凸显,成为区别于陆战、海战、空战和信息战的第五种作战样式,人们更加重视运用和借鉴孙武思想,不断丰富和发展心理战的理论与实践。
(一)心理战普遍进入国家战略。现代心理战具有极强的政治性和策略性,它的决策、指导和运用,一般都是在国家战略层面进行的。美国《国防部及有关军事术语词典》对“国家战略”表述为:“是在和平与战争期间,为最大限度支持政策以便增大胜利的把握与成果,减少失败的危险,而根据需要发展与使用政治、经济、心理和军事力量的艺术与科学。”这就从理论上把新时代条件下的心理战纳入国家战略范畴,成为国家战略的重要组成部分。在国际斗争中,心理战将是一种符合时代潮流的斗争方式,也必然是世界各国首选的战略手段。一些世界强国,特别是少数霸权主义国家,不遗余力地发展并谋求心理战的高技术优势,并把这种优势转化维护其全球利益的资本。从这个意义上说,心理战已成为“战争之外的战争,战争之上的战争。”
(二)心理战领域不断扩大。在传统观念中,心理战只是在军事领域进行的。现代心理战,早已逾越了军事斗争的界限,不仅用于战时,还常被运用于和平建设时期,不仅运用于军事,还延伸到政治、经济、文化、科技乃至宗教等多个领域,形成全方位、多对象、多层次的战略态势,成为覆盖全球范围的“大心理战”。随着人们对心理战越来越深入的认识,心理战必将以其更广泛的形式渗透于现代社会的各个领域,并体现为心理战的新概念,如生态心理战、资源心理战、金融心理战、贸易心理战等等。
(三)心理战手段更加现代化。高科技的飞速发展,使心理战的作战方式和方法不断更新,更加隐蔽化、智能化和多功能化。除了传统技术手段外,多种高技术手段如仿形技术、隐形技术、迷彩技术、声信技术、激光技术、电子技术等都在心理战中占据越来越大的比例。尤其是利用信息网络,可以把心理战信息渗透到网络的各个用户终端,从最高决策机构到战场指挥控制中心,从军营到各个基层单位,甚至到数字化士兵,使其不得不面对来自各个方向、各种形式和各类心理战信息的刺激和影响。
(四)心战与兵战更趋一体化。心理战已成为现代军事斗争中的重要行动。未来信息化条件下,作战行动更离不开心理战,因为心理战可加速作战行动的进程,提高作战行动的效益。作战行动可以为心理战提供指导和条件,心理战能够为作战行动提供保障和支持。心理战不能替代所有作战行动,但当它与作战行动紧密而又完美地结合时就会成为一种催化剂,并可能成为整个战争行动成败与否的关键。特别是高精度现代化兵器大量投入战场,使心理战的威慑性不断增强,心理战和作战行动一体化趋势更加明显。可以说,未来战争必将是心战与兵战融合在一起的战争,没有心战的兵战和没有兵战的心战都是不完整的战争。